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四年前刚刚上任的时候，身上有一种使他和其他政界人物不一样的理想主义色彩。而用“不一样”的方式从政也确实是他的承诺之一。从一开始，这种色彩就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下个月加拿大人就要走向投票站了。CBC的Front Burner节目准备了一个介绍各党领袖的系列。被请来介绍自由党领袖特鲁多的是CBC资深议会事务记者惠利（Aaron Wherry）。他不久前刚刚出版了关于特鲁多四年执政历程的专著《Promise and Peril: Justin Trudeau in Power》。

惠利说，在他开始为这本书搜集资料的时候，特鲁多的好友和前政治顾问巴茨（Gerald Butts）建议说，如果你想了解特鲁多，最好从他四年前的一次竞选辩论开始。特鲁多在那次辩论的结束语中说：“我从父亲那里学到，要领导这个国家，你首先必须爱这个国家。这种爱必须刻骨铭心，超出你对权力的渴望，流淌在你的血液中。”

理想主义

惠利说，对特鲁多这种说话方式，从一开始就反应不一。有些人觉得耳目一新，有些人觉得不知所云。实际上他那次刚一讲完就有人当面告诉他，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束语，并质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是惠利说，理想主义确实是特鲁多和他领导下的自由党的一个鲜明特征。他们谈和原住民的和解，谈气候变化，谈女权。特鲁多还宣称自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这些都是重要的问题，也都关乎很大的理想。但是提出理想以后，万一哪一天你做的事和理想不符，就会遭人诟病。惠利以女权主义为例说，特鲁多政府确实在内阁任命和鼓励女性进入政界方面做出了努力，但是另一方面它也向沙特阿拉伯出售军用物资。在气候变化问题上，自由党顶住各省压力推行碳税，是历届联邦政府中第一个真正有勇气把减排从口头承诺变成具体措施的。但是联邦政府买下跨山输油管，又让环保人士非常愤怒和失望。

巴茨、外长弗里兰德和财长莫诺等许多特鲁多身边的重要官员都接受了惠利的采访。他们对特鲁多的评价也讲到他性格中理想主义的这一面。

一切顺利时“对着自己的脚开枪”

访问印度时的穿着被认为是特鲁多所犯的错误之一。(CP/Sean Kilpatrick)

惠利说，一些特鲁多身边的人觉得，他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反倒容易出纰漏。例如他在当反对党领袖时曾公开赞扬中国的“基本专制制度”，在评论乌克兰危机时开玩笑说这是因为普京为俄罗斯输了奥运冰球赛闹情绪。这都是在他的支持率最高的时候。他在当了总理以后还是会时不时犯类似的错误。惠利形容这些言行是在“对着自己的脚开枪”。

为什么特鲁多会这样做？惠利认为原因之一是他的性格中“缺乏畏惧感”，因此有时候不能感知风险的存在。这也是在他身边工作的人的印象。他的一个朋友告诉惠利，他总是那个“第一个跳进湖里的人”，而且喜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如果和前总理哈珀当政时比较一下，你就会发现，哈珀政府几乎有一种“地堡心态”：永远在控制信息外流，警惕外界评论和发生争议的风险，防备媒体和记者。这成了那一任政府的显著特点之一。但是特鲁多政府好像没有这种心态。惠利说，他们似乎觉得，只要把减排、中产阶级这些大事做好，小事会自己过去的。但问题是，这些小事迟早会重新缠上你。到某个时候，大家就没心思听你讲经济规划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些事吸引了。

加拿大议会道德规范专员的报告说，特鲁多向前司法部长威尔森-雷布尔德（右）施加了不适当的压力。不过惠利也说，如果说特鲁多在顺利时容易犯错误的话，他在落后时，被低估时，或者他认为自己被低估时会表现得更好。特鲁多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准时就寝，注意饮食，坚持锻炼。但是特鲁多却告诉惠利，他至今不习惯别人对他的这个评价。因为他父亲一辈子都在说他不够自律，太懒惰，没计划，干不成大事。他的自我评价是，他确实不够自律，但是在事情真的很重要时，他就会自律起来。

这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他在顺利时犯错，在落后时爆发战斗力。特鲁多本人也接受了惠利的采访。惠利说，在没有摄像机对着他，又有一个小时的谈话时间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相当坦率地表达内心想法的，甚至不介意流露他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审视。（题图：Dave Chan/Getty Images、作者 吴薇 、和Radio Canada Interna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