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用来表达爱情，对现在的情侣们来说已经显得有点老土了。但是今年3月份在多伦多的一家养老院里，一对90多岁的老夫妇亲身实践了这句话。他们在经历多年病痛后，决定通过安乐死一起结束生命。他们的申请获得了批准，成为安乐死在加拿大合法化后做出如此选择并获得医疗协助的极少数加拿大人。乔治和雪莉.布里肯顿（Goerge & Shirley Brickenden）分别享年95岁和94岁，有两儿两女和众多孙辈。儿女中有三人不久前接受了CBC采访，谈了父母做出这个决定的前后经过。他们说，之所以愿意公开谈论这件事，是希望能够让处于类似情况的加拿大人知道可以有另一种选择。

始于长辈撮合的幸福婚姻

老三萨克斯（Saxe Brickenden）说，父母之间的爱情像一个童话。他们相识于1944年。当时二战尚未结束，乔治是加拿大海军的一名中尉。有一次，他所在的军舰要在哈利法克斯港口停靠几天。他母亲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帮他介绍女朋友。其中一个被她看中的姑娘就是雪莉。雪莉当时在加拿大空军服役。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推脱，说自己已经订婚了。但是当乔治的母亲把儿子的照片掏出来以后，她立刻改了口风，答应见他一面。第一次见面六天后乔治就求婚了，而雪莉竟也接受了。

这桩由长辈撮合、仓促决定的婚姻不仅持续了73年，而且很幸福。女儿帕梅拉（Pamela Brickenden）和安吉拉（Angela Colterjohn）回忆起她们的童年时代，都说留下最深记忆的是父母的笑声。安吉拉说，做小孩子的时候睡得早，她经常在上床以后还听见他们的笑声。萨克斯说，他们形影不离，无论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母亲45岁以后患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和骨关节炎，两手肿胀僵硬。体贴的父亲常常不等她开口就知道她需要什么，帮她扣扣子，拉拉链，一面还开玩笑说他其实更喜欢解开它们。

早已商定要“一同飞走”

90岁以后，他们虽然生活还能够自理，但是都有各种病痛。雪莉的身体要更差一些。安吉拉说，两人都数次病危，是对彼此的牵挂让他们奋力从鬼门关上挣扎回来。雪莉一年前因心脏病动手术，一度情况危急。她事后告诉儿女，她在病床上一直对自己说：“我不能死，我不能抛下乔治。”乔治今年年初得了严重流感，高烧不退，大家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安吉拉说，她知道父亲努力求生，是因为放心不下刚摔断了髋骨的母亲。而母亲那边也急着早日完成复健，好回到父亲身边。

萨克斯说，父母都是老兵，意志力非常坚强，一辈子从没因病痛叫过苦。但是最后这一两年，两人之间有一个先撒手而去的可能性一天比一天大。在萨克斯的记忆里，父母早在四十年前就谈论过这件事。他们称之为“一起飞走”。幸运的是，就在他们日渐衰弱时，安乐死在加拿大合法化了。两人一起提出安乐死申请，但第一次乔治被拒绝

一年半以前，两人一起提出了安乐死申请。经过一系列审查和面谈后，只有雪莉的申请被批准了。帕梅拉说，那一段时间他们真是每一天都在担心，生怕有个闪失就把对方抛下了。去年11月份以来，乔治的心脏越来越衰弱，几次晕倒，今年年初又因重感冒住院。他再次提出了申请。这一次，他的申请被批准了。

安吉拉说，她对安乐死的审批机制心理很矛盾。一方面，她知道医生非常谨慎是有必要的。另一方面，如此复杂的手续，如果父母不是异常顽强的人，恐怕早就放弃了。她曾在一个老人院做过七年义工，见过许多生活不能自理或长年孤单的老人。她希望今后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医疗部门在对待这个问题时能更人性化一些。今年3月27日傍晚，乔治和安吉拉接受了药物注射。他们在二十多个家人和儿孙的陪伴下，在他们喜爱的音乐声中停止了呼吸。

萨克斯说，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到，听说有两具遗体要抬时，他们的反应好像是发生了凶杀案一样。但是当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眼里却含着泪水。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死亡。乔治和雪莉手拉手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微笑。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两人的手分开。（Brickenden family/CBC The Current、作者:吴薇 、加广中文、www.rcinet.ca、微信ID:radio-canada）